另類文字:做愛的經濟分析(2)
(三)
前些日子各地都有“換妻俱樂部”的報道,我這個人有點趣味低下,遇到這樣的新聞,總要反來復去地看。《圣經》上說“親近鄰舍之妻的,不免受罰”,所以搞換妻俱樂部的這些家伙,最后全都被捉將官里去,打板子,捱班房,我是一個獨身主義者,沒資格參與這種非法活動,見了總不免有點幸災樂禍。
換妻這事可以算是一種等價交換,稍具經濟學常識的人都知道,交換是一種增值行為,農民拿糧換布,是因為他織布要比種糧食花更多的時間,這種交易讓他節約了時間。由于沒有人想作虧本買賣,所以換妻肯定也是一種增值行為,前面說過了,夫妻之間有個“性的邊際效用遞減”問題,“李杜詩篇萬口傳,至今已覺不新鮮,”而換妻則可以解決生產中的設備老化問題,以自己的不新鮮換別人的新鮮,使效用大大提高。薩繆爾森有個幸福公式:幸福=效用/欲望,在欲望不變的情況下,效用越高,就越幸福。所以換妻事實上是一件幸福的事,但這結論顯然不符合上帝的旨意。
經濟學中有個名詞叫“帕累托優化”,是指在資源分配中,不損害他人福利而進一步改善自己的福利,1980年華羅庚數學競賽有這樣一道題目:大家排隊取水,桶各有大小,怎樣排列才能保證總體效率最高?答案很明顯:小桶在前,大桶在后。但這損害了大桶者的利益,所以它是一個偽帕累托。阿瑟•奧肯1975年的“漏桶試驗”,損害富人的利益來幫助窮人,是另一個著名的偽帕累托。照我看世間真正的帕累托優化不多,而換妻就是一個。它沒有損害任何人的利益——大家自愿,換過后也不影響使用,但每個人得到的效用都大大提高,當然這里必須排除性病傳染的因素。
幾單位的性資源換一輛保時捷,可能大多數人都覺得不值,也付不起,香港某位著名女星還換了一套幾千萬的豪宅呢,你怎么說。不過這也正常,交換總會有價格問題,電影《不道德的交易中》,黛咪摩爾的老公拿她換了一百萬美元,事后十分痛苦,覺得這生意不劃算,如果他換來的不是一堆錢,而是別人的老婆,想來就會好過一些。
換妻應該算是男人的惡行,網上有些女網友評論,說這樣的男人真惡心,拿老婆當玩物。這話看似偏激,實則非常接近真理——性其實就是種物權。物權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排他性,你買了一只鍋,這只鍋就只屬于你自己,別人不能輕易碰。性也是這樣,盡管老婆大多時候都閑著,但誰也不會讓別人輕易使用,也許變態會這么干,但我從沒見過。再說說網上評論的事,女網友評論完了,有個男網友在后面罵,罵得十分提神:三八,你們怎么不說那些當老婆的,她們不也在換夫嗎?
當然,換妻這事最終是個道德問題。經濟學要不要兼顧道德,這事經濟學家們也一直在吵個不停。但道德這東西誰能說得清呢,除了上帝。宗教主義者認為上帝是人類最終的理性,這話可以跟波茨納那句“性是人類理性的實現”聯系起來理解。《圣經》里是這么說的:“艷麗是虛假的,美容是虛浮的,惟敬畏耶和華的婦女值得稱贊。”這話有點費解,如果我有個老婆,讓她怕耶和華我沒意見,但非要她敬他愛他,我就覺得他是在占我便宜,單方面的我不干,要就換妻。
(四)
按古龍的說法,性產業是最古老的職業,“堪為百代祖師”,那時候沒有鈔票,人們拿貝殼換糧換米,我懷疑有些人收藏貝殼就是想回到原始社會。根據偽學者慕容雪村的考證,“性”這東西可以算是另一種貝殼,每一單位的性資源換多少張狍子皮,換幾捧高梁米,大概早有定數。即使到了現代社會,性依然是萬能結算工具,可以換彩電,換房子,換工作,換城鎮戶口,有個美女還拿它換了一個法官當。所以英國前首相狄斯賴利說“貨幣比唯一比愛情更讓人發狂的東西”,這里的“貨幣”如果不是指性資源,我就覺得不大好理解。
站在動物的立場,人類的性壓抑、性苦悶實在是不可理解,93年春天我去北京動物園玩,看見一只老虎四腳亂跳,咆哮不止,據說是發情使然。想想這些動物們也真可憐,一年只有那么一季,還不容易遇見合適的對象,茫茫林海,真愛何求啊。人類就不一樣,一年到頭都不閑著,自帶設備搞生產,方便又輕松,資源又豐富,沒有稀缺性。經濟學中的“稀缺性”指的是對需求而言,資源總是有限的、不足的。這種理論應該不適用于性資源,人類的性需求十分有限,“百年三萬日”,這數字大概可以算是人類的極限,即使威猛強悍如張伯倫,也有支撐不住的時候。與這有限的需求相比,人類擁有的性資源可以算是無窮無盡的,50億人口中有一半都是異性,如果我們也是老虎,肯定用不著四腳亂跳,咆哮不止。
一個開放的性市場需要制定交易規則,這是套用康芒斯的話。為了避免性市場陷入蕭條,政府應當以行政干預拉動需求,比如對性產業免稅等等,這大概可以算是凱恩斯主義者的觀點。不過在現階段的中國,康芒斯和凱恩斯們都無用武之地,性產業不合法,從業者只好在地下狀態左躲右閃,偶爾生產,這顯然不符合規模經濟的要求。就象愛倫•坡的詩:被光明棄絕/向幽暗中尋找自我。這詩是我查字典翻譯的,不知道譯得對不對,但2000年我曾見過一個被收容的姑娘,她這樣對警察說:找不到工作,擺個攤你們又要沒收,不干這個干什么?那姑娘如果會用英文寫詩,中國可能要多一位女文豪。
紅燈區合法化的問題,在全世界都有爭論,反對者認為性產業合法化會導致倫理危機,上帝是這么說的,“妓女如深坑…她埋伏好象強盜,她使人多有奸詐。”上帝的比喻總是很形象。除此之外上帝還說了一句:“與妓女結交的,浪費錢財,”事實上有錢不用才是惡行,因為那將導致經濟危機,否則政府拼命拉動內需干什么。18世紀初,英國醫生伯納德•曼德維爾寫過一首詩叫《蜜蜂的寓言》,說節約并非美德,奢侈浪費才是致富之道,這詩對凱恩斯有莫大影響,但明顯跟上帝過不去,所以被禁了好幾百年。反對者的第二個理由是性病,認為紅燈區合法化就是性病泛濫的前兆,這話也有事實依據,比如泰國就有愛滋病泛濫的問題。
我個人倒是贊成合法化,但誰如果認為我這是為了自己嫖娼方便,我也無話可說。我的觀點是這樣的:既然不可能禁絕,不如拿它來賺錢。一個陣地,政府不去占領,黑社會就必然去占領。錢在政府手里和在黑社會手里哪個更能為廣大人民造福,這事不好說,但逃稅總不是美德。至于“倫理危機”,我看就是個幌子,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小說《卡拉馬佐夫兄弟》中,米蒂亞這樣告訴阿遼沙:關于倫理學,我沒法對你解釋清楚。根據我的個人經驗,所有解釋不清楚的東西都會成為幌子,比如雷公電母、狐仙和柳樹精,鄉村巫醫們靠著這些發了老鼻子財了,但最大的一個幌子就是所謂的倫理道德。再說說泰國的愛滋病,據我分析它不是紅燈區合法化的問題,只是政府管理不當,如果不合法,可能傳染得更厲害。眾所周知,地下狀態什么東西都傳播得快,比如小道消息、黃段子,還有sars。
上世紀九十年代,荷蘭鹿特丹曾打擊過色情行業,結果政府稅收銳減了幾億盾。據說太原也有這種情況,但身邊的事不好說,我們還是說別人吧。